衛武營本事
我們都是『大玩樂家』
文|大玩樂家系列音樂會 製作人 劉慕堯
2022年2月,我與衛武營的藝術總監簡文彬打造了一場臺灣前所未有的音樂盛事,我們試圖打破古典與流行的界線——「大玩樂家」系列音樂會。這個構想是在疫情期間和簡總監閒聊中誕生的。我記得當時討論古典與流行音樂在營運與行銷管理上的差異,始終沒有結論。唯一的結論是:「古典與流行不應該存在明顯界定與分眾,經典的好作品是視為無時間與流派界限。」例如:幾百年前的莫札特、貝多芬的音樂或臺灣的雲門舞集,可以看到「好的」作品無論時光如何推進,都能不斷的被重複演繹,被大眾記住。我與簡總監堅定的認為進一步的擴充我們對於「好作品資料庫」的定義,讓大眾有更多的選擇,所以孕育出「大玩樂家」,企圖將古典與流行音樂交融,重新詮釋經典曲目。
聽起來是很容易的想法,但是當決定音樂會策劃是要向臺灣流行樂重要作曲家致敬,並將創作者的音樂以古典與流行音樂融合在衛武營舞台上,才真正意識到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當時就有種:「我們還沒準備好,但是簡總監要我們開始衝了!!」
命運之輪,開始啟動,製作上,我與衛武營開始考慮喜愛古典樂的聽眾,喜歡流行樂的聽眾,誰才能成為是臺灣社會的記憶經典,如何重新詮釋經典曲目、如何挑選歌手以及應對音樂製作的複雜性,最重要的是這些內容發表要在原創作者人前演出,讓原創認同這場音樂會的盛事也是一件挑戰,這個籌備過程無時無刻都在掙扎。這個製作很明確的是挑戰與複雜,所幸我與簡總監在音樂討論過程中,對於此音樂會的想像也有特定的框架:臺灣在80-90年代的本土流行音樂在華語圈獨領風騷,經典上開始朝向這個年代選材,以最經典的作品以古典音樂與樂器特色、編排,來完成一場以流行音樂製作、古典音樂為幹骨來延展綻放的跨樂演出,完整呈獻歌手與樂團音樂的精緻。如此一來,古典音樂圈可以增多優美曲目,而這些經典的流行音樂大師的作品也更實至名歸的更精緻化。所以為什麼大玩樂家沒有爵士鼓更沒有電吉他,這是一開始就設定下的基本門檻,這也是我從流行到古典,對「跨界」最大的致敬。
回顧臺灣流行音樂史中,到底誰是經典?誰才是「大玩樂家」系列的先鋒?我們要優先跟誰致敬?這是這個製作的第一個難題,很政治也必須有禮貌的。我記得有次與簡總監午後閒談討論中,快速的共識是羅大佑老師。考慮了在過去的年代裡,當時社會以校園民歌為主流,但大佑哥對於臺灣流行音樂來說是絕對先行者,當他的專輯橫空出世,快速的讓校園民歌瞬間上岸,臺灣的流行樂直接進入了另一個嶄新世代。再來,我們開始想起「語言、大眾與音樂」的關係,特別是衛武營身處臺灣南方,台語是高雄民眾常用的溝通語言,因此,簡總監認為應該也要有台語歌曲的致敬。當我與製作團隊開始回顧台語歌曲歷史的時候,發現臺灣早期的台語作品看似很多,在仔細耙梳下多為翻唱日本曲目居多。最後,我們選擇了洪一峰老師,他的作品很貼近民眾也陪伴了當時許多民眾的孤苦,當然洪老師創作的特色與廣度足夠支撐一場這樣的音樂會。
至於大玩樂家3—小蟲 & 簡文彬 & 周蕙這場音樂會裡,我們這次製作選擇了小蟲老師,考慮小蟲老師相當多元,我在蒐集資料中,發現小蟲老師多麼令人驚艷,「如果不告訴你,你不會相信這些作品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從鄭怡的〈小雨來得正是時候〉、林憶蓮的〈玫瑰香〉、梅艷芳的〈親密愛人〉與任賢齊的〈心太軟〉,更令人難以相信連伊能靜的〈悲傷茱麗葉〉也出自他的巧手創作。小蟲老師兼任了歌手、製作人、詞曲創作者與唱片公司高層,他是戰將也是伯樂。他的作品與製作範圍也深深影響華語電視圈與電影圈多部作品而為人著稱,在華語流行音樂史上一直是無可替代的藝術創造者與存在。加上今年適逢小蟲老師出道40週年,他伴隨我們好幾個世代,我認為現在做非常具有意義。
「大玩樂家」的核心在於重新詮釋經典作品,透過古典音樂的方式延展流行音樂的魅力。整個製作的難度,我優先考慮了「超越原版,保留曲目的原始精神,同時帶來新意,還要能夠與各種被比較的行列,與原創人的點頭」這些原則。因此重製方式我以保留原作品想要傳達的最初的想法與方向,並非顛覆樂曲成為另外的風貌,所以我很喜歡保留原編曲的前、間或尾奏原來的線條,為了讓聽見熟悉前奏就已喚醒了大眾對於這首歌的記憶,產生豐富的情緒共鳴。但是,既然我們找了這麼多「玩樂家」,我們更需要新意,以改變和弦、拍法、段落……等方式來置換或增加原曲的豐富性,有時候也會玩一些有趣的手法,利用疊加置入經典古典樂作品的樂句、旋律於編曲中,或使用相同意境的古典樂作品融入,在大玩樂家前兩場的製作裡,有樂迷觀眾一聽,對演出產生會心一笑。我想這個方式是好的,觀眾給我最好的回饋。我跟衛武營也成功打造擴大兩個不同歌曲彼此的存在需要。
我與簡總監在討論到底誰是流行樂經典時,其實也會發現原創作者在音樂上的量產,眾多的經典,我們的演出只有90分鐘!我的內心大概就是有種吶喊:「天啊!90分鐘,這跟臺灣流行樂演唱會的時間差異相當懸殊。我要怎麼做阿!!不能120分鐘嗎!?」因此,如何在90分鐘的演出時間中選擇最適當的曲目,讓所有的「大玩樂家」與交響樂團的合作來重新詮釋流行音樂,並「精緻化」的目標實現,讓所謂的流行樂作品提升到一個更高的層次,是我在製作裡的第二大挑戰。當然,我回到古典樂的脈絡裡進行創新:既然這是一場由交響樂團所詮釋的音樂會,所以我們用「樂章」的方式說故事。如此一來,我們在面對每個創作人都有擅長、喜好的創作方式,歸納出每位創作人最明顯的幾個特質,將最主要特質轉化成樂章,再將合適這些樂章的作品放進來排列,製造出樂章間的起承轉合。音樂有了架構與作法,我同時考量該場負責詮釋歌手的聲線、唱功、特質可否精準展現每一首歌所要傳達的情感,這也會左右我確認曲目重要的可變因素。
如同,前面所述,經典曲目挑選與安排後,再來就是挑選歌手的重要性,因為這種音樂製作方式與流行樂盛行的方式不同,歌手需要能夠演繹經典,但不是自己作品,還要能夠與交響樂團並駕齊驅,因此相當需要歌手有挑戰自我的勇氣。我觀察了前兩次的製作,每一位參與的歌手都經歷重新學習、調適,尤其是編曲上不會出現流行音樂裡熟悉的吉他、Bass、爵士鼓、合成樂器,對於長久依賴這些樂器導歌的歌手來說無疑是像嚴峻的挑戰,所以每場被邀演的歌手首要條件要「很會唱」,但是「勇於挑戰」才是最大的能力。因為只有歌手在答應這個演出時有「打掉重練」的心態,才有可能勝任這個艱困的工作。
我記得「大玩樂家」的首任歌手彭佳慧,當時我與簡總監決定邀請她來演出時,彭佳慧答應爽快,主要她認為自己也應該在歌手身份上接受新的挑戰與磨練,我記得佳慧形容:「這根本是件『越級打怪』的挑戰。」老實說,我們都戰戰兢兢,每天睡前幾乎都會有一個小時以上的音樂討論,討論編曲的差異與呈現,建構出要表達的意境等。當完成編曲後,再來迎接我與歌手的一項陌生工作:「過譜」。過譜是指揮與樂團的第一次對話,指揮與樂手需要將手上熱騰騰的樂譜進行溝通整理後完成第一次的樂團彩排,當然,歌手要列席旁聽感受實際演出時感覺。
那時候,陌生與艱難,在第一次過譜的兩小時後,我接到佳慧的電話,當時她在電話的另一頭哭泣:「慕堯,我完全不知道怎麼進歌,怎麼辦?沒有了click、沒有爵士鼓,我到底要什麼時候開口才對?你為什麼要整我?」我們一同從流行進入古典,討論了與過去不同流行樂的演繹方式,當然在這裡我們也相信這樣的演出,需要一位厲害的指揮家,協助歌手展現他的優勢並巧妙的與樂團共創美妙。
此次,與小蟲老師致敬,邀請周蕙來詮釋這場音樂會,周蕙具有獨特又不可取代的恬適唱功,這個唱歌,早就欣賞不已。在我邀請她演出,我一通電話,她便同意了我的邀約。回顧周蕙的作品不拘多元,有主流、有另類,從抒情、搖滾到電音,樂迷對周蕙音樂的韌性而著迷,隨時間跨越各世代外,在全球所有華人地區,她的特質魅力非常人能取代,多元搭上多元,由她來詮釋小蟲老師多元又切合、溫婉卻堅韌的曲風,這場音樂會令人相當期待。
「大玩樂家」系列,這場音樂會所帶來的不僅是音樂的重塑,更是衛武營簡總監期待能夠透過這系列的音樂規劃,對音樂文化的重新定義,將流行與古典音樂以全新的姿態呈現,打破了原有的框架,讓喜歡音樂的大眾都有不同的選擇與吸引,不管在什麼時光或時空,我們都會有自己喜歡的旋律,我想,喜歡音樂的每位觀眾,都是大玩樂家!傳遞著對音樂無限可能性的探索與追求。
節目資訊
2024/2/24(六)19:30、2/25(日)14:30
►大玩樂家3-《小蟲 & 簡文彬 & 周蕙 跨樂衛武營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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